张靖笙

镀金时代的中国银行业

    今年六月银监会发布的《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2013年报》（简称《年报》）给出了非常靓丽的数据，据《年报》抦露，截至2013年底，我国银行业金融机构共有法人机构3949家，资产总额151.4万亿元，不到4000家的中国银行业金融机构2013年的税后利润达到惊人的1.7445万亿，而其中外资银行仅占微不足道的140.3亿，这些的数据不容置疑地给中国银行业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然而在金色光鲜外表下掩盖了重重的危机和大量矛盾，伴随着中国银行业的巨大利润的是实体经济、特别是新兴经济中创新活力最强的民营中小企业大面积存在的融资难问题。而今年（2014年），中国经济新常态轮廓渐清，新常态，意味着中国经济将从高速增长向中高速增长换挡，之前通过高信贷、高货币投放而维持的高储蓄、高投资增长刺激经济高速增长的发展模式将难以为继，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将更多依靠转型升级。新常态下，经济结构将发生战略性调整，银行业长期以来‘跑马圈地’、规模扩张的外延式发展也将难以为继，适应经济新常态的需要，银行业需要不断转型升级。

而过去几年的数据表明，银行业并没有吸取教训，仍然坚持着饮鸩止渴的扩张模式，在经济粗放扩张、信贷需求无度、货币充分配合的背景下，银行或半推半就或火上浇油，以非技术方式扩张规模，中国银行的经营史表明，银行业不能承受年均两位数的信贷规模增速和滥用货币创造功能来达到的规模扩张，随着房地产和大中型国企这些产能过剩的行业经济滑铁卢，银行业将很快身陷风险泥潭而不能自拔。未来数年，出现银行危机是难以避免的，不少银行尤其是规模小、抗风险能力薄弱、管理不健全的中小银行将无宁日。

利率双轨制下中国的银行业务逻辑

回顾中国银行业的发展模式，改革开放以来三十多年仍沿用计划经济时代遗留下来的利率双轨制，客观上形成了特殊的中国银行业市场环境, 奠定了中国银行业今日的外延式非技术规模扩张竞争格局和“存款立行、以债养资”的业务逻辑，也在客观上造成了中国银行业的业务高度同质化现象。

利率双轨制下，银行金融企业只是国家央行颁布的基准利率的执行机构，自身没有定价权，而银行的客户同时也没有议价权。作为市场交易主体的双方都不具备对于交易标的的定价权力，在这样的市场规则下，其实互相都没有什么选择，举个例子说，对于一个手里有一百万现金的储户，虽然市面上的银行网点装修风格、人员形象、宣传口号各色各样、五花八门，可是最后不管把钱存在那间银行的相同期限存款的利率都是一样的，产品本质上并没有差异，因此，各个银行都在拉存款拉客户上花心思，用各种手段抢地盘、重规模、垒大户。   

利率双轨制，表面上是国家剥夺了银行机构最核心的经营自主权，其实际同时客观上也牺牲广大银行客户议价权，反而保护了中国银行业在高投入拉动高速增长的旧经济增长模式中攫取巨额利润的既得利益。一方面，虽然国家颁布的基准利率会不断调整，可是存贷款利率之间的差额基本是恒定的，银行只要能吸到存款，就基本意味着同时能产生同等规模的利润；另外一方面，而中国投融资市场的不健全，需要钱的企业融资手段和渠道比较单一，只好想办法向银行贷款，而手里有钱的居民又由于没有太多的投资渠道只好把钱存到银行，因此，这种明显有利于银行方的非对称市场生态环境，在蓬勃的经济高速成长期，中国的银行基本上都是“皇帝女不愁嫁”，坐捧“金饭碗”，因此银行转型和金融创新的内生动力不强。

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经济粗放低效增长获取经营收益的传统业务模式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由此导致现行中国银行业金融机构体制机制仍然普遍存在的问题：一是公司治理行政化、官僚化；二是经营管理部门化，即僵化部门银行而非动态流程银行；三是市场结构静态化。虽然跟美欧主要经济体相比，中国银行业市场结构集中度较低，但进入门槛高，而且市场退出问题更是一直没解决，以至于不仅“大而不倒”，而且“小也不倒”,造成银行业良莠共存，甚至落后者拖累先进者改革步伐的局面；四是主要价格非市场化。利率、汇率还没有完成市场化改革，但中间业务收费价格市场化也还是禁区。

利率市场化将改变什么？

如果标志利率市场化最后一道防线的储蓄存款利率也最终放开，客户拥有完全的议价权则意味着银行的资金成本会大大上升，去年被誉为“吸血鬼”的余额宝的基金资金最终也还是通过大额的协议定期存款回流到银行金融体系，成为互联网新兴经济模式倒逼银行业利率市场化改革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利率市场化意味这中国所有商业银行经营环境的根本变化，当利率市场化放开的时候，每一家银行有相对更活跃的决策能力，可以有更多的创新产品，也可以对客户有更多不同的吸引力。对于银行的客户而言，除了自己也会根据自身金融需求选择产品更适合自己的银行，由于拥有了议价权，客户在和银行讨价还价的同时，也会在市场上比较其他银行的产品，如果发现对他有更好的或者更有吸引力的产品，则很有可能就会去挪动他的存款和资金。这样的压力使得银行企业必须要看清楚整个市场环境和深入了解每个客户的需求。

   利率市场化改革，对商业银行的挑战和机遇不言而喻，利率市场化使商业银行的存贷款利率因为开放的市场竞争而收窄，对盈利造成了冲击。那些内部管理水平高、风险控制能力强、市场营销能力强、产品竞争能力强的银行会赢得更多的客户而创造更多的效益，反之则难以生存，甚至会被淘汰。

此外，利率市场化使银行同业竞争更趋白热化，利率竞价竞争开始和银行市场营销紧密结合起来，这对银行的产品定价和风险管理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不能在第一时间获取市场利率变化和同行的定价就有可能在市场竞争中陷入被动，甚至可能遭遇客户资源的流失和市场份额的下降。

利率市场化将逼银行向什么方向转型？

银行要有三个重要的转型：灵活的定价和创新业务，支撑业务扩展的精细化管理这三方面的转型，以满足现在竞争的需要和不同客户的需要。

   灵活定价：银行的定价能力取决于对市场趋势、客户需求和自身实力三方面更为透彻的洞察和深入的分析，在识时务、知彼、知己的基础上才能做出最优的定价决策，银行必须重构自身的信息技术和数据基础，运用大数据技术，收集、处理海量数据，通过智能分析与优化提升业务决策支持能力，以回应市场环境和客户需求的细微变化；

创新业务：如今，互联网的兴起正给很多行业带来冲击，包括银行业，互联网金融产品层出不穷。在新互联网时代，社会财富主体的70到90年代的人越来越依赖互联网，社交媒体和移动设备难以被传统的银行渠道所触及，未来的用户正在发生改变，也使得银行必须掌握客户更多新的使用方法和不同方式沟通的能力，必须以先进IT技术为手段，以客户需求为中心开展各项业务，预测客户需求，感知客户行为模式的变化，随时随地通过便捷的渠道提供个性化金融产品与服务；

   支撑业务扩展的精细化管理：要实现业务不断扩展下的精细化管理，必须在IT基础架“动态化”、风险管理“整体化”、及IT治理结构“完善化”三方面做到位。建成利用各项动态基础资源及时响应业务需求、适应多变商业环境的灵活的IT架构, 以满足不同部门、客户和合作伙伴的各种需求，运用云计算方法来开发预测各类风险的数据挖掘应用，实时的、准确的、预测及规避各类金融风险，通过有效的企业数据治理和IT治理结构，依靠全面和准确的高质量数据来优化内部资本结构。

总之，利率市场化让外延式的非技术规模扩张的镀金时代划上句话，银行业应由外延式向内涵式发展转变，每家银行都要着力向精细银行、特色银行、智慧银行、增值银行、普惠银行等等的银行服务差别化趋势加深的方向转型升级，在新的市场环境下找到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位置。

(2014年9月16日凌晨完成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