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锡远一传至曹振彦,再传至曹玺,即曹雪芹之曾祖。曹玺于康熙二年,之内务府工部郎中,"特简督理江宁织造"(注:见冯其庸引《江宁府志》、《上元县志》,《曹雪芹门第新考》第96页至98页。)。时当公元1663年,这是曹家初任江宁织造的年月。
曹玺于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六月间卒于江宁织造任所,在任二十二年。同年十一月,康熙初次南巡,至上元,以江宁将军府为行宫,并亲至江宁织造署,安慰遗孤,遣内大臣尊莫。玺生前曾蒙获康熙赐蟒服、减正一品、赠御书"恪慎"匾额,及御造诗,并曾两次督运入京陛见。可见,从曹玺首任江宁织造,即获康熙欣赏。这当然也有别的的主要缘由,即曹玺之妻孙氏,系康熙保姆之一,此乃一层特别关系,必需阐明(注:萧?《永宪录续编》。)。如康熙三十八年夏四月南巡回驭,"行跸于江宁织造臣曹寅之府;寅绍父官,真维亲臣、世臣,故奉其寿母孙氏朝谒。上见之,色喜,且劳之曰:\'此吾家白叟也。\'赏赉甚薄。会庭中萱花开,遂御书\'萱瑞堂\'三大字以赐。尝不雅史册,大臣母下年召见者,第给扶称老祸罢了,并赐宸翰,无有也"。(注:冯景《解秋集文钞?御书萱瑞堂记》,此事事先人及先人多有记叙者,足见非比平常。)引此一段,不过申明,曹家自曹玺及妻孙氏起,即获康熙之天恩辱渥。特别在曹玺出任江宁织造后,曹家起头光荣起去。
关于曹玺之生年,很少有人说起,包罗周汝昌先生的《红楼梦新证》,冯其庸先生的《曹雪芹家世新考》,这主如果出有间接的史料可佐证。冯先生所引之《江宁府志?曹玺传》、《上元县志?曹玺传》中均未说起生年或享年几。周先生在《红楼梦新证》里,考出曹玺妻孙氏生年为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即公元1632年,并云:"既得孙氏生年,曹玺之生年乃可推知必不甚悬远。"(注:《红楼梦新证》第220页。)我们无妨略做推算。
据上述两志之《曹玺传》,曹玺赴江宁之任前,曾"补侍卫之秩"、"随王师征山右"、"拔进内庭二等侍卫"、"降内工部"。征山右(大同)是在顺治六年(公元1649)。补侍卫,《上元县志》云"及壮",按此"壮"非《礼记》指之"三十曰壮,有室",有据此认为"曹玺在内务府被选充侍卫,年当三十岁(注:吴新雷即据此以为"曹玺在外务府被选充侍卫,年当三十岁",见《曹雪芹江北门第考》。),又有据此认为"曹玺又最少比孙氏年长十三岁(注:朱淡文据此文以为"曹玺又至少比孙氏年长十三岁",恐误,睹《红楼梦学刊》1982年3期。)。"及壮"应是指青年,"后汉书?循吏传?任延》:"拜见稽皆卫,时年十九,迎民惊其壮。"李贤注:"壮,少也。"又唐韩愈《四门专士周况妻韩氏墓志铭》:"妇得少妇,子掉壮母,归罪无处。"亦指年青。《管子?沉重丁》:"男女当壮,扶辇推舆,相睹树下,戏笑超距,整天不回。""及壮"意同"当壮",有"到长大时"之意。曹玺子曹寅约十五六岁收侍卫,傅鼐十五岁,宋荦则十四岁,固然也有入侍卫春秋稍父老,如纳兰性德,果性德十五岁举逆天城试,入侍卫当在此以后,约十8、九岁(注:纳兰性德《通志堂集》徐乾学序。)。按,性德比曹寅大三岁,曾同为侍卫,见《通志堂集》缓坤学序战曹寅《题楝亭夜话图》(寅有"忆昔宿卫光亮宫,楞伽隐士貌姣好"之句,楞伽隐士,性德之号)。如按概算,曹玺补侍卫或为十六岁摆布,而不会到三十岁才补个三等侍卫。"征山右"或在二十岁阁下。如据此推考,曹玺出身,则在天聪三年(公元1629)前后;即算二十五岁摆布征山左,死年当在公元1624年前后,比妻孙氏大三至八岁,尚不至于"悬近"到最少比孙氏年长十三岁。曹玺或出生于后金天命九年到天聪三年之间(公元1624至1629)。我觉得约诞生于公元1629年似较公道,卒于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年),享年五十六岁阁下,不跨越六十岁。则曹玺赴江宁任时为三十多岁。
曹家自曹玺提出任江宁织造后,不但屡受皇恩,且末康熙之世,曹家已成为"钟叫鼎食之家,笔墨诗书之族"。是以,对曹玺略做小考是需要的。
曹玺据《五庆堂谱》,别名尔玉,有弟曹鼎,别名我正。鼎生宜,宜生颀。自曹玺起,曹家分为二支。本节专述曹玺一支。
玺生二子,长寅,次宣。玺还有一女,小于宣,娶傅鼐;鼐曾任内务府总管、兵部、刑部尚书等。据《八旗文经》卷五十七《做者考》甲第十页"曹寅"条终出格提到:"甥富察昌龄,字堇斋,阁峰(鼐字阁峰)尚书子,偶然名,集已见。"《八旗文经》虽编于光绪间,但非孤证。李文藻《南涧文集?琉璃厂书肆记》:"乾隆己丑(公元1769年)…夏间从内乡购书数十部,每部有\'楝亭曹印\',其上又有\'长白敷槎氏堇斋昌龄图书记\'。昌龄官至学士,楝亭之甥也。"李文藻,号南涧,乾隆进士,好藏书,达数万卷,其上所记,当为可托。鼐有三子,长昌龄,次科古,三查纳。昌龄兄弟取雪芹之女为姑表兄弟。
曹寅生于顺治十五年(公元1658)玄月初七日。曹寅为曹雪芹的亲祖父,而非曹宣,关于此面,下节予以专述。
曹宣为曹寅之弟,据康熙二十九年四月初四日《总管内务府为曹顺等人捐纳监惹事咨户部文》:"三格佐领下南巡图监画曹荃(即宣,为躲玄烨讳),甘心纳监生,二十九岁。"则其生年当为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比曹寅小四岁。曹寅《楝亭诗钞》卷三《支俸金铸酒枪一枚寄二弟生辰》于"百花同日著新绯"句下自注:"生辰同花生日。"清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二月"条下有"花朝一节:"十二日传为花王诞日,曰花朝…"可知曹宣生于二月十二日。潘荣陛为雍、乾时人。"花朝"实因期间、地区分歧而有同,亦有云二月初二日者,有云仲春十五日者(注:宋吴自牧《梦梁录?二月望》:"二月十五为花朝节,浙间民俗觉得春序正中,百花争望之时,最堪游赏。"又,《广群芳谱?天时谱二》引《诚斋诗话》:"东京二月十二日花朝,为朴蝶会。"另引《笔墨记》:"洛阳习俗,以仲春二日为花朝节。士嫡玩耍,又为\'挑菜节\'。"其他记"花朝"者亦多。)。但潘枯陛距曹氏兄弟时期附近,且又说的是帝京岁时,故二月十二日应为可托。
自曹玺于康熙二年离京到差江宁织造,曹寅、宣兄弟随父之任。曹玺一收始居江南。玺履新时,曹寅六岁,曹宣二岁。
曹寅是不是曾为康熙之侍读,史传无明白记录。周汝昌先生《红楼梦新证》有述及,兹戴录以下:
寅自幼侍读事,邓之诚师长教师告知出某书,书为1939年顷购于琉璃厂文芸阁,价二三十元间,八册一函,约为康熙间刊本,四字书名,甚奇异,亦无著者名,躲古北京年夜学藏书楼。惟以书名掉记,待检。按瞅景星《黑茅堂诗文选集》卷二十二叶九《怀曹子浑诗》,起云:"早进龙楼烦忙,借不雅中秘书。"正可为此事左证。…康熙帝自九年冬开经改日讲,设侍读、侍讲学士,十年又删设谦、汉字侍读等员,正其背学之日,亦开。
另,墨浓文师长教师之《曹寅小考》,尾节即论"曹寅曾为康熙陪读的左证",文少没有引(注:《白楼梦教刊》1982年3期。)。
曹寅什么时候为康熙伴读呢?如以康熙十年算,则曹寅十四岁。我认为,康熙十年既增设满、汉字侍读等员,则所以年曹寅入为侍读较合,至早为十三岁,即十3、四岁。另据顾景星(与曹寅有舅甥关系)《荔轩草序》:"既舞象,入为远臣。"近臣,当如周汝昌先生所说,"亦即指侍卫言"。舞象及另外一典舞勺,均出自《礼记?内则》:"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注:"先学勺,后学象,文武之次也。"又云:"成童,舞象,学射御。"疏:"成童,谓十五以上;舞象,谓舞武也。"舞象之典,用于曹寅很是符合。曹寅入侍卫,当在十五六岁。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卷六乙编"曹寅"条案:"寅年十三,挑御前侍卫。"则不知何所据。因十三岁恰是舞勺之年,如为康熙伴读则较适合。
从康熙十年(或九年)曹寅为康熙伴读,后为侍卫、銮仪卫,迁仪正,一向陪侍康熙左右,至康熙二十一年,达十一年之暂,此亦可证曹寅与康熙关系非同普通,可谓君臣总角之交。自康熙二十二至二十九年,曹寅复兼任佐发,迁内务府郎中、广储司郎中。二十九年四月出为苏州织造,见同年四月初四日《总管内务府为曹顺等捐纳监闹事咨户部文》,提到"三格佐领下苏州织造曹寅",可证此时曹寅已被任苏州织造。另,尤侗《艮斋倦稿》卷十《司农曹公虎丘生祠记》、《江南通志?职官志?文职》所记均合,当为确切。时年曹寅三十三岁。离京前,曹寅为弟宣及子、侄辈捐纳监生。
曹寅继祖曹振彦、父曹玺之后,他又在北京住了几达二十年,在北京当有一番运营,任职江南之后,谋划当亦不曾断。
曹寅,字子清。号荔轩,又号楝亭、雪樵、西堂扫花行者,别名另有柳山、柳居士、柳山聱叟,又署紫雪庵主人、棉花讲人、嬉翁等,总之,号较多,而以荔轩、楝亭最隐。
康熙三十一年(公元1692年)十一月,曹寅调江宁织造(注:尤侗《艮斋倦搞》卷十《司农曹公虎丘生祠记》:"司农曹公之驻节吾吴,自庚午四月,迄壬申十一月,奉诏移镇江宁,计前后二载有八月…")。此前,曾进京陛见康熙,不但仅是述职,恐康熙亦有所面命,此当在道理当中。曹寅任江宁织造,至康熙三十二年三月,兼苏州织造。周汝昌老师所据为天津《平易近国日报》1948年10月19日所载张芷臬《朱苑纯道》所云:"…其三十一年至三十二年,则两处兼任。"这实际上是由于曹寅内兄李煦于康熙三十二年三月赴姑苏织造任(注:王利器《李士祯李煦父子年谱》262页,引证宋荦《漫堂年谱》。),曹寅已于年前十一月之江宁,苏州织造临时空白,故寅兼任,那也许便是我所说的康熙当有所里命之一吧。
至是,曹、李两家分署江宁织造与苏州织造,两家的关系是亲戚关系,与康熙关系也不平常(李煦母亦曾为康熙保姆),而与曹雪芹之写作《红楼梦》也有着很主要的关系,这个紧张的关系,我们留待后文再说。
曹寅幼承庭训,后为康熙伴读,同受业于那时有名的大学士熊赐履,学业的根底天然踏实。而曹寅又多才多艺,喜吟咏,诗词平生写作不缀,有《楝亭诗钞》八卷、《楝亭诗别集》四卷、《楝亭词钞》一卷、《楝亭词别集》一卷、《楝亭文钞》一卷(寅亡后第二年门人总汇为《楝亭集》排印)。曹寅且擅字画、粗观赏、爱撰杂剧、富藏书、常刻书。当今传播的《齐唐诗》等,即曹寅兼任两淮巡盐御史时在扬州奉旨主持刊刻的。这里分外提到的是其《绝琵琶》杂剧,《红楼梦》第五十四回借贾母之心提到此剧,可知对曹雪芹的影响。
曹寅又好广交其时名流,可考知的老友有以下:
纳兰性德,满州正黄旗人,大学士明珠宗子。长曹寅三岁,为曹寅在青少年时期在北京结识的密友,曾同为侍卫,寅任织造后,仍互有题咏。性德为有清一代大词人。
韩■(上"艹",下"炎"),江苏长洲人,官至吏部尚书。与曹寅同出徐乾学门下。二人情谊甚厚,常有诗文唱和,曾为《楝亭图》题诗,撰《楝亭记》并曾作序寿曹寅。
宋荦,字牧仲,号漫堂,又号西陂。荦任江苏巡抚达十四年,恰是曹寅任江宁织造时,二人同寅,常交游唱和。
张伯止,曾任江苏按察使、江苏巡抚,与寅同寅。其所撰《祭曹荔轩织造文》,纪录了与曹寅的交往及曹寅业绩,
张云章,字汉瞻,号朴村。先入李煦幕,后与曹寅见面订交,诗酒赓和,赏鉴字画,订正文籍。其《祭曹荔轩通政文》,所道交往颇详。
张见阳,缏阳(河北丰润)人。擅字画金石。曾即兴绘《楝亭夜话图》并题咏,图中所画为张、曹及施世纶。
施世纶,即古典小说《施公案》中的仆人公。官江宁知府时与寅有唱和之作,《楝亭夜话图》中的人物。
龙侗,康熙十九年(公元1680年)与曹寅在北京相识于王士?家中(可知寅与士?亦了解)。寅官苏州织造后,人过从更稀,诗、文、戏剧为配合之快乐喜爱。撰《司农曹公虎丘生祠记》等多篇。
洪升,曹寅写杂剧《承平乐事》,升作题记,后曹寅迎洪升至江宁,集南北名人,共观《永生殿》,并有厚赠。
朱彝尊、陈维崧、毛际可、姜宸英、施闰章、傅山、汪琬、邵长蘅、阎若璩等,都是有清一代闻名文人学者,均为曹寅在京中任侍卫等职时了解,多有唱和。寅后尤与朱彝尊关系紧密亲密。施闰章之孙施烦忙与寅亦有来往,?诗《病中杂赋》自注:"曹楝亭公时拈佛语对坐客云\'树倒猢狲散\'今忆斯行,车轮复转。"脂评曾忆述"树倒猢狲集"等语,可证《红楼梦》与曹家的干系。《萱瑞堂记》即际可撰。
其他如梅庚、杜山介及子杜明生、金埴、唐继祖、郭振基、王晨谳、刘廷玑(脂评曾引其《在园杂志》)均与寅有厚交。而为《楝亭图》作绘题诗者达五十余人(中有与上述人物反复者),多为名流,可见曹寅交往之广。
至于顾景星,曹寅称之为"舅氏",关系非统一般,疑景星之妹(或表妹)为寅生母,其中关系则颇奥妙,有对此做考据者(注:《红楼梦学刊》1982年3期。)。
另,曹鼎视(曾建《缏阳曹氏族谱》、《歉润县志》)之次子曹?、四子曹?,均与曹寅交往亲近。寅《楝亭集》平分别称"二兄"、"四兄",他们倒底是甚么关系?亦值得切磋,因鼎看一族为丰润人,这又迁涉到曹雪芹的籍贯了。兹不枝蔓(注:可拜见《群众日报》1992年8月2日的有关报道。)。
曹寅自康熙二十九年(公元1690)出任姑苏织造,三十一年调任江宁织制,克启父职,曲至病逝(康熙五十一年,公元1721年),驻江宁二十年。
康熙六次南巡,有四次以江宁织造署为行宫,曹寅主持接驾,因而可知圣眷之隆。《红楼梦》第十六回赵嬷嬷说:"…还有现在此刻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瞥见,报告谁谁也不疑的…"曹家到了雪芹祖父曹寅这一代,正可说是猛火烹油,陈花簇锦,正是壮盛的时代。
寅有前妻某氏,据《楝亭散?吊亡》一诗,约卒于康熙二十年至两十三年。寅后妻为李煦从妹,约正在康熙二十六年景婚。据现知史料,寅前妻无所出。
曹寅以后,雪芹之父曹?叔父曹?前后继任江宁织造,至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曹家被罢免抄家,翌年返京。
曹玺自康熙二年任江宁织造,到雍正五年曹?被撤职,中心虽有隔绝距离,但也有六十年的汗青.